Monday, December 10, 2012

罪案、非法移民与经济困境

1125日,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少女诺丽柯在沙巴北部哥打马鲁都镇被发现卧尸路旁,警方随后逮捕了一名四十岁的巴基斯坦籍男子协助调查。一名准备向梦想翱翔、正值花样年华的年轻女子,就这样香殉魂散,让人感到无限惋惜、悲伤,甚至愤怒。

根据死者的监护人指出,死者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曾立志成为一名医生。监护人声泪俱下地痛诉,她曾在去年带死者游访英国剑桥大学,诺丽柯当时受到很大的鼓励,立志读好书成为一名医生。兴许,她会是世界上最棒的医生,她会得到诺贝尔医学奖,但这一切都已不再可能……

民间悲剧不断重演

或许在若干年后,这些故事都会被世人忘记,然这些痛,都会永远地烙印在亲人的心坎上。我们都很善忘,这些年被外劳或非法移民杀害的本地人,不胜其数。从学生诺丽柯、面贩王松妹、到前冒绒市议员林添平,还有无数因外劳或非法移民酿成的民间悲剧,不断地上演在小市民的家中,让人不胜唏嘘。

因此,人们对外劳存有阴影、闻风丧胆、甚至恨之入骨,其所衍生的种族主义,是可以体谅理解的。这些年,警方和政府不断地告诉我们,罪案下跌了多少巴仙之类的数字游戏,人民都丝毫感觉不到,反而每个人的防卫心已经越来越大,这是一个人人自危的时代,冷不防一天这些血泪故事会上演在我家。

但是,在我们都共同期待解决外劳问题,以及大部分是非法移民的外劳问题,除了感叹、自保和愤怒,我们还能够做些什么?政府要如何解决当中的结构性问题呢?这让我想起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一句名言:“笨蛋,是经济啦!”

我国经济过于依赖外劳

须知道,外劳问题从来不绝于马来西亚历史。不管是沙巴非法移民,还是全国的外劳泛滥问题,都必须连接到经济的层面。

数据显示,我国有20巴仙的劳动人口是来自外劳,有大部分更是非法移民。在沙巴,笔者相信,非法移民占据劳动人口的数字远比全国更高,有的年轻人更是自叹“本地人找不到吃,外地人却财源滚滚。”

实际上,这是诱因的问题。马来西亚以廉价劳工支撑的出口型经济,依赖着大量的外劳来操作。如果说一方面要根除非法移民和外劳,但却无视经济结构的现实,这犹如左手打右手,自相矛盾。最终政策只有反反复复,始终不能扣应到问题最深处,而解决之。

罪案不能全归咎于外劳

同时,若完全将罪案问题归咎于外劳的问题,是过于武断的。其实,不少国际学术报告都指出,罪案的发生最根本原因是贫穷,其连接度高达7585巴仙的罪案是与贫穷有关,不管是直接性还是间接性的造成。

事实上,许多外劳在马来西亚生存过得比家乡更好,就像马来西亚青年在澳洲摘苹果的工作一样,只要收入上能够满足温饱,甚至比家乡过得更好,不止让国家的经济齿轮得以运转,各司所职,罪案自然不会发生,更不会与当地人发生冲突。

因此,这是经济正义上的命题。笔者曾经目睹,在沙巴乃至全国,外劳的生活状况惨不忍睹,宛如活在上世纪战争时期的集中营,基本需求如温饱、卫生等情况都难差强人意,三餐温饱已成问题,更遑论教育和卫生能够得到满足。

许多的我们都不敢直视这些最底层的状况,一进入非法移民或外劳区,只见许多皮肤枯黄黝黑(非指肤色不同,而是长期日晒雨淋)的孩子四处奔走。令笔者不断思考,这些都可成为人类未来栋梁的他们,何以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须知道,教育乃基本权利。

如果我们愿意进一步推敲,没有接受正规教育、沦为社会被遗忘的一群、不敢正视自己身份、资本主义边缘下残延苟存、贫穷挥之不散地恶性循环,只能一代又一代地穷下去。更甚的是,有些非法移民面对非人的歧视和攻击,赤裸裸地剥削甚至虐待,谁能担保这些族群身上不会出现犯罪心理呢?追根究底,政府在引进外劳时,除了满足经济齿轮、满足政治需要(化为选票),有付出任何责任,保障他们的基本权益吗?

沙巴的非法移民是政治因素

在沙巴,非法移民不只是经济因素,更是政治因素,这是沙巴州民众所周知的课题。沙巴州人民所期望的皇委会,以解决非法移民问题,至今始终不见人下来。

非法移民问题,几乎是每个沙巴人民心中的刺,尤其是对沙巴原住民来说,更是感慨万千。80年代的马哈迪计划,赤裸裸的政治因素,改变了沙巴的原貌。根据统计局计算,非法移民的人口已经突破三分之一,约90万人(根据非法移民问题专家庄永谅医生的数据,非法移民人口约120万人)。

政治因素,让非法移民都成了众矢之,但国阵有对他们负责任吗?答案是否定的,国阵仅仅希望得到他们的票源,以巩固其政权。然而,他们不是货物,用完即弃。非法移民在本地已经落地生根,国阵为保政权所作的错误,再也无法回头。

这些非法移民,被国阵引进来以后,有的甚至已得到公民权,但却没有得到国阵给予基本需求的保障,没有水和电,他们自然去偷;难以温饱,自然去抢;没有教育,罪案问题只是时间问题。

面对本地人日益升温的不满,已让国阵左右为难,一方面是经济的因素,非法移民已构成本地依赖的低阶层劳动人口。一方面是罪案的问题,乃至贫穷和资源分配的问题。这群可算是根深蒂固,来到第三代的非法移民(有些已是公民),要如何解决?

况且,随着引进非法移民,所造成的人口变化,国阵的不负责任,已经拖累了沙巴的经济。非法移民抢去了本地人的工作机会,恶性底下阶层的竞争,已经造成沙巴是全马贫富悬殊最高的州属,也是全马最贫穷的州属。

解决罪案问题,须先改革经济

从罪案谈到非法移民,到马来西亚经济结构的问题,我国政府始终没有一套全面的政策落实改革,带领马来西亚走出对外劳的经济依赖,进而杜绝非法移民的泛滥,解决贫穷问题,而降低罪案率。如果没有回应此结构问题,设立皇委会之类或内政部大逮捕行动或外劳的漂白行动,是搔不到痒处,解决不到问题的根本。

刚过去的周日,沙巴在野党进步党在其一项和平集会上,要求政府彻查诺丽柯命案。类似的请命活动,多年来不断重复上演。然而,悲剧始终循环地发生,今天的诺丽柯,明天又会轮到谁?或许我们真正该问的是,政府不只是要揪出肇事者,更要回应问题的根本。

可惜,政府无力着手处理这些问题,面对庞大的结构性问题,政府只好得过且过,毫无魄力推动转型和改革,只是一味想着捍卫布城。且看其他国家若要解决罪案或贫穷问题,就先换市长、警长或首长,而我们呢?

显然地,目前的国阵更是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一切所谓的政策和改革都陷入漫长的停顿。保住政权,放在党国的第一位置上,其余的,小市民唯有自求多福了。因此,有钱的人可聘请住家保安、购买防盗器;没钱的,只有祈求悲剧不会轮到自家了。警察?都在防范示威了。

注:本文刊登在12月10日的《当今大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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